【六祖《金剛經》口訣】序

首要聲明,《金剛經》是 佛陀為求「大乘,佛乘」的人所說的經,故學者得先要有個心理準備,若只是存一般心理的求個安逸美好的人生,你是讀不進去的。可謂讀它個千百遍,也不會有懂的。

我和《金剛經》的機緣是約莫二十年前 南懷瑾的《金剛經說什麼》開始,數年前也曾借助 南老師的版本開過一次歷時一年半的讀經班,直到自己翻譯《六祖壇經》後才有機緣讀到 惠能大師的《六祖金剛經口訣》。

而今回頭來對照一下這兩個釋本,南老的《金剛經說什麼》博通古今,引據豐富,妙趣橫生,很是生活化,是很適合作為初階入門的人;至於 惠能大師的《六祖金剛經口訣》給我的感受,則莫過於北宋大德的 天台羅適居士所言:「觀其言簡辭直,明白利斷,使人曉而不惑,喜不自勝。」直接了當,不夾雜不囉嗦,我想,能夠闡述到這般火侯的,也真是非我禪宗六祖 惠能大師不可了。

天台羅適把 六祖的釋本定為「口訣」,甚為精妙。所謂訣竅,訣竅,入門之津要也。若非有前賢聖德的提點,要我等有機會一窺佛的「般若波羅蜜多」境地,還真是不得其門也。

六祖的釋本的特色首重在關鍵詞彙的定義」,若是定義不清,「認知」不明,甚至錯誤偏差,那可就麻煩了,非但不可到達,還會越差越遠,我覺得這是讀者在「學習」過程上,需要特別小心的地方。

有人把整本《金剛經》的宗旨就定為「絕三心,破四相」,也是個很重要的指引要訣,不可輕忽,但也止說到「學習」的部分而已;而 六祖卻一再的叮嚀「口說心行」的重要,光是口能說而心不能行是沒用的,這樣你永遠都無法真正的知道什麼叫做「般若波羅蜜多」,這也是《金剛經》一再「破相」的意旨所在。總之,沒有「用心實踐」,一切都是假的。     / 林常青Frank

 

六祖惠能大師自序

夫金剛者,「無相為宗、無住為體、妙有為用」。

自從達摩西來,為傳此經之意,令人悟理見性。祇為世人不見自性。是以立見性之法。世人若了見「真如本體,即不假立法」。

此經讀誦者無數,稱讚者無邊,造疏及註解者,凡八百余家。所說道理,各隨所見,見雖不同,法即無二。

宿植上根者,一聞便了。若無宿慧者,讀誦雖多,不悟佛意,是故解釋聖義,斷除學者疑心。若於此經,得旨無疑,不假解說。

從上如來所說善法,為除凡夫不善之心。經是聖人語,教人聞之,超凡悟聖,永息迷心。此一卷經,眾生性中本有,不自見者,但讀誦文字。若悟本心,始知此經不在文字。若能明了自性,方信一切諸佛從此經出。

今恐世人身外覓佛,向外求經,不發內心,不持內經,故造此經訣。令諸學者,持內心經,了然自見清淨佛心,過於數量,不可思議。後之學者,讀經有疑,見此解義,疑心釋然,更不用訣。所冀學者,同見鑛中金性,以智慧火鎔鍊,鑛去金存。

我釋迦本師,說金剛經,在舍衛國。因須菩提起問,佛大悲為說,須菩提聞法得悟,請佛與法安名,令後人依而受持,故經云:「佛告須菩提,是經名為《金剛般若波羅蜜》,以是名字,汝當奉持。」

如來所說「金剛般若波羅蜜」,喻法為名,其意謂何?以金剛世界之寶,其性猛利,能壞諸物。金雖至堅,羖羊角能壞。金剛喻佛性,羖羊角喻煩惱。金剛雖堅,羖羊角能碎。佛性雖堅,煩惱能亂。煩惱雖堅,般若智能破。羖羊角雖堅,鑌鐵能壞。悟此理者,了然見性。

《涅槃經》云:「見佛性不名眾生,不見佛性是名眾生。」如來所說金剛喻者,祇為世人性無堅固。口雖誦經,光明不生。外誦內行,光明齊等。內無堅固,定慧即亡。口誦心行,定慧均等,是名究竟。

金在所山中,山不知是寶,寶亦不知是山。何以故?為無性故;人則有性,取其寶用。得遇金師,鏨鑿山破,取鑛烹鍊,遂成精金。隨意使用,得免貧苦。

四大身中,佛性亦爾。身喻世界,人我喻山,煩惱喻鑛,佛性喻金,智慧喻工匠,精進勇猛喻鏨鑿。身世界中有人我山,人我山中有煩惱鑛,煩惱鑛中有佛性寶,佛性寶中有智慧工匠。用智慧工匠,鑿破人我山,見煩惱鑛。以覺悟火烹鍊,見自金剛佛性了然明淨。是故以金剛為喻,因為之名也。

空解不行,有名無體。解義修行,名體具備。不修即凡夫,脩即同聖智,故名金剛也。

何名「般若」?般若是梵語,唐言智慧。智者不起愚心,慧者有其方便。智是慧體,慧是智用。體若有慧,用智不愚。體若無慧,用愚無智。祇為愚癡未悟,故脩智慧以除之也。

何名「波羅蜜」?唐言到彼岸。到彼岸者,離生滅義。祇緣世人性無堅固,於一切法上有生滅相,流浪諸趣,未到真如之地,並是此岸;要具大智慧,於一切法圓滿,離生滅相,即是到彼岸也。亦云心迷則此岸,心悟則彼岸。心邪在此岸,心正則彼岸。口說心行,即自法身有波羅蜜。口說心不,即無波羅蜜。

何名為「經」?經者,徑也,是成佛之道路也。凡人欲臻斯路,當內修般若行,以至究竟。如或但能誦說,心不依行,則無經。實見實行,自心則有經,故此經如來號為《金剛般若波羅蜜經》。 

 

 

六祖金剛經口訣後序〉  天臺羅適

「法性圓寂,本無生滅;因有生念,遂有生緣。」故天得命之以生,是故謂之「天命」。

天命既立,真空入有。前日生念轉而為「意識」,意識之用,散為「六根」;

六根各有分別,中有所總持者,是故謂之「心」。

心者「念慮之所作也,神識之所含也,真妄之所共處者也,當凡夫聖賢幾會之地也」。

「一切眾生自無始來,不能離生滅者,皆為此心所累。」故諸佛惟教人了此心,此心了即見自性,見自性則是菩提也。

此「在性時皆自空寂,而湛然若無。緣有此念,而後有者也」。

有生則有形,「形」者地水風火之聚沫者也,以血氣為體,有生者之所託也。血氣足則精足,精足則生神,神足則妙用。

然則妙用者,即是在吾圓寂時之「真我」也。因形之遇物,故見之於作為而已。

但凡夫迷而逐物,聖賢明而應物。逐物者自彼,應物者自我。自彼者著於所見,故覓輪迴。自我者當體常空,故萬劫如一。合而觀之,皆「心之妙用」也。

是故「當其未生之時,所謂『性』者,圓滿具足,空然無物,湛乎自然,其廣大於虛空等,往來變化,一切自由。天雖欲命我以生,其可得乎。」天猶不能明我以生,況於四大乎,況於五行乎。

「既有生念,又有生緣」,故天得以生命我,四大以氣形我,五行得以數約我,此有生者之所以有滅也。

然則生滅則一,在凡夫聖賢之所以生滅則殊:

「凡夫之人,生緣念有,識隨業變,習氣熏染,因生愈甚」,故既生之後,心著諸妄,妄認四大以為「我身」,妄認六親以為「我有」,妄認色聲以為「快樂」,妄認塵勞以為「富貴」。

心自知見,無所不妄,諸妄既起,煩惱萬差,妄念奪真,真性遂隱,人我為主,真識為客,三業前引,百業後隨,流浪生死,無有涯際。生盡則滅,滅盡復生,生滅相循,至隨諸趣。在於諸趣,轉轉不知,愈恣無明,造諸業罟,隨至塵沙劫盡,不復人身。

「聖賢則不然,聖賢生不因念,應跡而生。欲生則生,不待彼命。」故既生之後,圓寂之性,依舊湛然,無體相無罣礙。其照萬法,如青天白日,無毫髮隱滯,故建立一切善法,徧於沙界,不見其少。攝受一切眾生,皈於寂滅,不以為多。驅之不能來,逐之不能去。雖託四大為形,五行為養,皆我所假,未嘗妄認。我跡當滅,委而去之,如來去耳,於我何與哉。

是故凡夫有生則有滅,滅者「不能生」;聖賢有生亦有滅,滅者「歸於真空」。

是故凡夫生滅「如身中影」,出入相隨,無有盡時;聖賢生滅「如空中雷」,自發自止,不累於物。

世人不知生滅之如此,而以生滅為煩惱大患,蓋不自覺也。「覺」則見什麼如身上塵,當一振奮耳,合能累我性哉。

昔我如來以大慈悲心,憫一切眾生,迷錯顛倒,流浪生死之如此。又見一切眾生,本有快樂自在性,皆可修證成佛,欲一切眾生,盡為聖賢生滅,不為凡夫生滅。

猶慮一切眾生無始以來,流浪日久,其種性已差,未能以一法速悟,故為說八萬四千法門,門門可入,皆可達真如之地。每說一法門,莫非丁寧實語,欲使一切眾生,各隨所見法門,入自心地,到自心地,見自性佛證自身佛,即同如來。

是故如來於諸經「說有者,欲使一切眾生覩相生善;說無者,欲使一切眾生離相見性。」所說色空,亦復如是。

然眾生執著,見有非「真有」,見無非「真無」,其見色見空,皆如是執著。復起「斷常二見」,轉為生死根蒂。不示以「無二法門」,又將迷錯顛倒,流浪生死,甚於前日。故如來又為說「大般若法」,破斷常二見,使一切眾生,知真有真無。

「真色真空,本來無二,亦不遠人,湛然寂靜,只在自己性中。」但以自己性智慧,照破諸妄,則曉然自見。是故《大般若經》六百卷,皆如來為菩薩果人說佛性。

然而其間猶有為頓漸者說,惟《金剛經》為發大乘者說,為發最上乘者說,是故其經先說「四生四相」,次云「凡所有相,皆是虛妄,若見諸相非相,即見如來」。蓋顯一切法,至「無所住」,是為真諦。

故如來於此經,「凡說涉有即破之」,以非直取實相,以示眾生。蓋恐眾生不解所說,其心「凡有所住」故也,如所謂「佛法即非佛法」之類是也。

是故六祖大師,於五祖傳衣付法之際,聞說此經已,「應無所住而生其心」,言下大悟,是為第六祖。如來云「一切諸佛,及諸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,皆從此經出」,其信乎哉。

適少觀壇經,聞六祖由此見性,疑必有所演說,未見之見也。及知曹州濟陰,於刑君固處得六祖口訣一本,觀其「言簡辭直,明白利斷,使人曉而不惑,喜不自勝」。

又念京東河北陝西人,資性質朴信厚,遇事決裂,若使學佛性,必能勇猛精進,超越過人。然其為講師者,多傳百法論,「上生經」而已。其學者不知萬法隨緣生,緣盡法亦應滅,反以法為法,固守執著,遂為法所縛,死不知解。猶如陷沙之人,力於沙爭,愈用力而愈陷,不知勿於沙爭,即能出陷,良可惜也。

適遂欲以《六祖金剛經口訣》,鏤板流傳,以開發次數方學者佛性。然以文多脫誤,因廣求別本刊校,十年間凡得八本,惟杭州越建陝西本文多同,因得刊正謬句。董君遒力勸成之,且從諸朝士以資募工,大夫聞者,皆樂見助,四明樓君常願承其事。

嗚呼,如來云「無法可說是名說法」,夫可見於言語文字者豈佛法之真諦耶。然非言語文字,則真諦不可得而傳也。學者因《六祖口訣》以求《金剛經》,因《金剛經》以求自見佛性,然後知佛法不止於口訣而已,如此則六祖之佛法,其功不可思議乎哉。

或者以六祖不識字,疑口訣非六祖所作。譬夫《大藏經》,豈是世尊自作也,亦聽法者之所傳也,或六祖言之,而弟子傳之,吾不得而知也。苟因口訣可以見經,何疑其不識字也。

元豐七年六月十日天臺羅適謹序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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