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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禪宗五祖學【交棒】      /  金惟純

選擇接班人的要義為何？企業最值得傳承的究竟是什麼？接班人培養的法則何在？交班人的胸懷與膽識從何而出？……

企業經營環境變化越大，越顯得人才重要，尤其是「不器」的人才，足以擔當在巨變環境中求發展重任的人才。因而近幾年來，人才爭奪戰，成了企業勝敗關鍵，許多有成就的企業也致力於培養接班人。

有關接班人，我認為最經典的「案例」，是禪宗五祖 弘忍傳承衣缽給六祖 慧能的故事。這故事傳誦甚廣，但仍簡述於下。

慧能自幼家貧失學，砍柴為生，偶然聽人誦經，「心即開悟」，打聽到經從五祖 弘忍處來，立即拋開一切前去求法。五祖一見 慧能，即知其「根性大利」，留他在「糟廠」幹粗活，告以「恐有惡人害汝，遂不與汝言。」其後陰錯陽差，不識字的慧能竟然做出「何處惹塵埃」之名偈。五祖認為事不宜遲，乃夜裡三更傳法並授以衣鉢，親自送他渡江遠去，囑咐他隱於山林。十五年後，慧能出山，由 印宗大師為他剃度，反拜慧能為師。自此禪宗在 慧能手上開枝散葉、大放異彩，歷久不衰。

這樣的「交棒」故事，是現代企業主能想像的嗎？它能帶來什麼啟發？

首先，這個故事最美的部分，是 五祖其實根本沒「教」六祖什麼，他所做的，只是「認出」他、「信任」他、「託付」他、「保護」他，如此而已，即成就了世間最偉大的傳承。

在 慧能見 弘忍之時，弘忍門下弟子已有千餘人，其中不乏博學多識、望重佛門之士（如大弟子神秀者流）。這些弟子皆經 弘忍多年辛苦調教，但他知道其中無一開悟而能成大器者。弘忍認為只有「根性」才是傳承的要件，其餘如「學問」、「才藝」、「名望」皆無足輕重，「大利根者」一人可抵千軍萬馬。弘忍這樣的見識，如今幾人能有？

其次，弘忍如此選擇接班人，可謂大不利己身。他不僅自我否定了多年教化的成果，也必然造成原有體制的大衝激。當 慧能得衣缽遠去後，弘忍面對千餘名弟子，宣布「接班人」是位目不識丁的南蠻小子，而且已不知去向。他無懼於自己經營一生的道場毀於一旦，也不顧自己餘生無人侍奉。這樣的「無我」胸懷，如今又有幾人能做到？

還有，弘忍洞察世事，深知慧能留在原有體制中，必遭傷，難成大器。故而不傳他道場、不授他門人弟子、甚至不讓他打著門戶旗號，只授予衣缽，然後叫他遠揚隱遁，還囑咐他「衣為爭端，止汝勿傳。」終 弘忍一生，他未再見過這位嫡傳弟子，但慧能卻把禪宗發揚光大，也讓這位「千古名師」流傳青史。這樣的膽識，如今何處得見？

當然，這則 禪宗傳承的故事，並非當今企業可以依樣畫葫蘆。但它值得深思之處甚多：選擇接班人的要義為何？企業最值得傳承的究竟是什麼？接班人培養的法則何在？交班人的胸懷與膽識從何而出？……

在這個故事裡，我所看到的是：「傳承」這件大事，超越了一切規矩，不是可以用「腦」辦到的，必須用「心」才行，唯有用「心」，才能「以心傳心」。值得一問的則是：當今企業芸芸眾生，有幾人能「用心」勝於「用腦」？

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  / 摘自「商周」1158期  金惟純99020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