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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一場父子的對話】/  林常青Frank

我的兒子今年十七歲，是一個聰明而害怯的男孩。【映見】春酒當天我就藉著需要幫忙的理由，硬要把他安排留守幫忙做些跑腿採購的瑣事，他當然是一番情有不甘的樣子。其實當天真需要他忙的事情很有限，只是想要讓他多接觸看看我們這些大人的世界，成人活動到底在幹嘛，並藉此多了解一下他老爸又到底在幹些什麼才是真的。

兩天後的一個傍晚，在家裡找到了一個我們父子可以單獨聊聊的時機，於是我就問他當天參與了這麼長的時間所聽到看到的，到底有什麼心得或發現？

我說：兒子，我知道當天的你一直都躲在書牆後面玩你的手機，你還真是辜負了你老爸的一番心意。還真不知道對你有什麼意義.....

兒說：不會啊，我有在聽的....

我說：是嗎，你聽到什麼，說來看看，你的心得是什麼？

兒說：有啦，當你對那副春聯解說時，我有出來，還很專注很認真地聽....

我故意的說：哦，是哪副對聯，什麼時候，說了什麼？

兒說：就是門口那副，你讓大家去猜它內容都沒人猜得著的那副「究竟無我亦無法，唯有內靈和外道。」(因為字是用草書寫的，很難看得懂)，我對它還蠻有感應的呢！

我說：哦，你感應到什麼？說說看

他一副靦腆，很不好意思似的咀嚼了半天才開口說：當我聽到「無我亦無法」時，頓然有種很大的自由...一種「不被框」的感覺....我覺得很重要...

我繼續追問：還有呢，這麼長的一整天下來，就這麼丁點嗎？

兒說：沒有啦！只是我覺得這個最重要....

這時我完全面無表情地看著他，一副若有所逼他要繼續再多吐些出來的樣子，而他卻一直啞口無言眼睜睜看著我，好像深怕我對他的心得內容很不滿意或太少了，一復活像做錯了什麼要等著挨罵受罰的孩子樣。

就這樣，父子倆對視了好個片刻我才說：兒子，爸爸很開心聽到你能有這種感應(畢竟是個十七歲的孩子嘛)，雖然你報告的內容不多，但會有「不被框」的感應卻是很特別的，也是無比珍貴的發現，爸爸真的很開心你能有這發現！

我接著追問：那你知道為什麼「無我亦無法」會讓你有「不被框」的感覺嗎？

這一問，還真難為他了，讓他頓時陷入無言以對的尋思去了。

我說：在真實的生活裡明明就有「我」啊，為什麼說「無我」呢？再說，我們每天讀書求知，學東學西的那些不都是「方法」嗎？又怎能說「無法」呢！(此時看得出來他已被問結了)

我說：兒子，你知道嗎，這裡所講的無我，不是講沒有真我，而是講沒有「自我」。這也是我們中國文字的討厭，說好聽的用來簡潔輕巧，卻也是最容易讓人混淆的地方。現在問題來了，「自我」又是個什麼東西呢？...如果你不清楚它的內容，雖然你有得到「不被框」的感應，但在實際的應用上，你還是沒有辦法活出那種你心中所想要得到的真正自由，你知道嗎？

當然，在這時候他也只有默默聆聽的份，哪有回答的餘地。令我開心的是，發現他竟然能這般的聚精會神地聽著，於是我接著說：一般人，是分不清什麼是真我和自我的。這個「自我」是無比的龐大，複雜，又真實，它會真切到讓每一個人都以為它就是真我，其實不是。可是，它是個什麼東西，又是怎麼組成的呢？(看他似乎有點好奇了)

我說：譬如你有身體，在這身上的眼睛、鼻子，五官，手腳到長相等等，無一不是屬於「你的」東西；此外，你體內的血液、肌肉、骨骼，五臟六腑也無一不是屬於你的，但這些還是有形的；無形的東西呢，還有你的想法、心情、觀念、記憶等等也無一不是你的。以上這些，全都是直接屬於你的東西；但還不止這些，還有那些外掛在你身上的衣服、手飾，腳上穿的鞋子，口袋裡的銀子也都屬於你的東西；現在眼前的我是你的老爸，還有你的老媽、姊姊、奶奶、外公外婆，也有你的同學、老師、朋友，這些都是你現階段的角色和人際關係，也是屬於你的東西；將來你事業成功了，也會有你的身分、地位和名聲...等等，都是你的東西。

有沒有發現，以上所舉的一切都是屬於你的東西，但「你的」不等於是「你」，你的和你是完全兩個不同的東西，「你的」有數不盡的一大籮筐，而「你」卻只有一個，且是唯一的一個。

這個唯一的你，才是真正的你，也就是人們常說的「真我」，也是爸爸在你和姊姊很小的時候對你們說過的「啊彌陀佛」，它才是你的真我；其他在這一籮筐裡所有數不盡的「你的」東西都是假我，但這些假我都很真實，就像爸媽有時在不順你心意的時候你就很生氣，這個生氣的心情在當下是很真實的，但畢竟它只是「你的一時情緒」，事過境遷後的今天還在嗎？如果還在，也只是「你的」記憶罷了，對不對？可是，你有沒有發現，當時的「你」和現在的「你」卻還是同一個你，這個一直都不會變的，未來也永遠都不會變的，才是你的「真我」，知道嗎！？

所謂「自我」，其實不就是把那些一籮筐附屬在你身上的「你的東西」全部加總起來的一個名稱罷了，它們都是你人生當中每天來來往往所生出的「過渡現象」，沒有一個是永遠都不變的東西。就像你眼前的老爸，有時又會扮演著老師的角色，有時又變成你的同學或朋友，或在我搞不定的手機和電腦的時候就得來請教你，這時候的我已經變成你的學生了，你看，光是這麼單純的父子關係都會變來變去，這其中又有哪一個是真正的你或真正的我呢？

很多不知道這個道理的人，就會錯把這個永遠變化不定的「自我」當作了「真我」而在乎得不得了，人一旦在乎就會有情緒，一有情緒，他的思維、他的智慧還能「不被框」嗎？

所以，這裡所講的「無我」是在說「其實沒有自我」的這個東西，它是不實在的，是要勸我們別太在意。但這是從「究竟」的角度來說才能這樣講，若從「現象」的過程角度來說，人心的感受又是很逼真很真實的存在的。這樣說，你懂了嗎？

看他若有所受似的，深深地輕點了個頭，於是我又接著說：

你有沒有發現前一句的「究竟無我亦無法」，和後一句「唯有內靈和外道」有個相互對應的地方？就是無我和內靈，無法和外道相對。

前句的無我和無法，都是因為「自我」的在意所產生的錯覺而認定的東西，是不實在的，但也不能因此而否定了有「真我」和「法則」的存在。只是在這為了做個不一樣的區隔，所以才將真我和法則用了「內靈」和「外道」來替代。

所謂「內靈」，就是真我的另一名稱，也就是你內在的靈性，或曾經跟你和姊姊說過的啊彌陀佛；「外道」就是我們人體自身以外的自然法則，它是存在的，也是我們要去感知和學習的東西。但「法無定法」，沒有一成不便的法，方法之所以有效，都有它一定的相對條件或前提才能成立，你同意嗎？就像現在外面在下雨，你要出門就勢必要帶把傘，傘就是法。但若沒下雨，你帶傘幹嘛，有必要嗎？

OK，平常爸爸就很喜歡多找機會跟你們姊弟聊聊，希望能把爸爸認為重要的東西能轉移給你們，好讓你們的人生能夠少走一些無謂的冤枉路。老實說，爸爸也不曉得自己能活多久，也真的只有天才知道，很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夠把爸爸一些重要的心得移轉給你們，就像你老爸所創的【經緯系統動力學】，就恨不得能趕緊讓你們來學，但念及你們都還小，我也只好忍著，等著了。

實在話，這些都不是你們在外面就能夠輕易學到的東西，就像爸爸今天跟你聊到的東西，爸爸是盡可能用你聽得懂的方式來和你談，有沒有發現，並不難嘛？(看他也看著我，深深的點頭同意了)

兒子，我真的很開心你能從中有感受到「不被框」的發現，你相信嗎？就以今天我們所聊的話，如果你真有聽到也領受到了，我深信你在同儕間的同學或朋友的見解就拉開了，你會看到很多他門看不到的東西，你和他們的境界不同了，你相信嗎？(看到他又點了個頭，身為老爸的我還真是開心啊！)

接著我說：不過，兒子！今天爸爸所跟你談的什麼自我、真我的東西，也只是讓你有個概念而已，要真想能做到你所感應到的「不被框」，你還得循著爸爸所講的方向去好好體認一番才有可能，才有可能成為一個真正自由的人。

尤其是爸爸不止一次跟你提過「真我」的這個東西，它就是你，就在你的身上，你要去發現它，把它給找出來，否則，也只是個概念而已，是得不到真實受用的。有空，你就好好去找，那天找到了就來跟我說，讓我幫你驗證一下是與不是，OK！

好了，今天就到這裡吧，我很開心，兒子！你很優秀，加油！

/ 1050306 林常青Frank