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映見《老子道德經》】49-60章
第四十九章【聖人之心,慈悲為懷】
聖人無常心,以百姓心為心。
聖人沒有成見,而是以百姓之意見為意見。
善者吾善之,不善者吾亦善之,德善。信者吾信之,不信者吾亦信之,德信。
百姓良善的,我固然以良善對待他們;不良善的,我也以良善待他,這樣才是合乎於道的善。百姓信實的,我信任他們;不信實的,我也信任他們,這是才合乎於道的信任。
聖人在天下歙ㄒㄧˋ歙ㄒㄧˋ焉,為天下渾其心,百姓皆注其耳目,聖人皆孩之。
聖人無私於天下,很克己收斂的和百姓之心渾而為一來治理。因此,百姓們都會凝視靜聽於他,而聖人則「如保赤子」一般之愛護他們。
〔名詞解釋〕:
常心:即成心、成見也。德善: 合乎於道的善。德信: 合乎於道的信。歙:收斂之意。歙歙焉:一副克己收斂之樣子,及無私無欲之心也。為:治理。渾其心:和百姓之心渾同在一起。孩之:視同嬰孩般之呵護。
〔常青Frank之觀點〕:
- 從某個角度來說,聖人就是個替天行道之人,所以他之心就如同天般之慈悲為懷,無私無欲,無適無莫,一切惟道是從。
第五十章【不入死地,才是養生之道】
出生入死。生之徒十有三,死之徒十有三。
人,出世叫生,入地叫死。天生就長壽的有十分之三;天生就短命的,有十分之三。
人之生,動之於死地,亦十有三。夫何故?以其生生之厚。
本來可以長壽,卻自己踏入死路的也有十分之三。為什麼呢? 因為奉養太厚,過度縱慾,享受太過了。
蓋聞善攝生者,路行不遇兕ㄙˋ虎,入軍不被甲兵,兕無所投其角,虎無所用其爪,兵無所容其刃。
曾聽說過,一個善於養護生命的人,行路不會遇到犀牛老虎,在軍中打仗不會受到兵刃的傷害。
因此,犀牛、老虎、兵刃,都將無用武之地。(此指以上之外所餘之十分之一之人)
夫何故?以其無死地。
為什麼會這樣? 因為善於養生之人,根本就不會進入致死的境地。
〔名詞解釋〕:
生生:養生。攝生:養護生命。兕:犀牛。甲兵:兵器。
〔前輩的觀點〕:
- 韓非:「人始於生而卒於死。始謂之出,卒謂之入。故曰:『出生入死』。」
〔常青Frank之觀點〕:
- 老子之養生精神在「不入死地」,非世人所重視之壽命長短也。
第五十一章【萬物莫不「尊道貴德」】
道生之,德蓄之,物形之,勢成之。是以萬物莫不尊道而貴德。
萬物都由道而生,由德所養,由陰陽成形,由環境而成長。所以萬物沒有不尊敬道,而貴重於德的。
道之尊,德之貴,夫莫之命而常自然。
道之所以被尊敬,德之所以被重視,全是因為祂們不干預主宰,而永遠任憑萬物自然生長。
故道生之,德畜之,長之育之,亭之毒之,養之覆之。
所以,道生萬物,德養萬物,使它們成長發育,使之完美成熟,並滋養它們,保護他們。
生而不有,為而不恃,長而不宰,是謂玄德。(此句於第十章已出現過,疑為錯置)
這種創造而不佔有,施予而不居功,撫養而不主宰,這是一種深不可測之恩德。
〔名詞解釋〕:
德:道之得者也。物:陰陽之氣(能量)也。勢:環境情勢。蓄:養育,擁有。亭:成。毒:熟。覆:覆蓋、保護。
〔常青Frank之觀點〕:
- 老子說:「道、德、物、勢」乃「從無到有」的演化歷程。「道」與「德」都是一種未顯現的漸次能量,故深明其理的人無不尊貴之,此亦「慎始」也。
第五十二章【見末要知本,知子要守母】
天下有始,以為天下母。
天地總有個開始的源頭,以作為天下之母。
既得其母,以知其子。既知其子,復守其母,沒身不殆。
能夠掌握這天地萬物之母的道,就可以認識天地萬物。既能夠認識天地萬物,又能秉守這創造天地萬物的道,那麼,終生都不會有危險。
塞其兌,閉其門,終身不勤。開其兌,濟其事,終身不救。
所以,阻絕情慾的道路,閉塞情欲的門徑,使得情慾無由產生,而能保持內心的虛靜(即復守其母也),那麼,終生都不會有憂患;相反的,若開啟情慾的道路,助長情欲的產生,那麼,終生都不可救治。
見小曰明,守柔曰強。用其光,復歸其明,無遺身殃,是為襲常。
能夠看到「隱微的」才叫有智慧,能夠守住「柔弱的」才算堅強。能夠運用「自己智慧」來認識萬事萬物,又能回歸於「自己本體」的人,就不會給自己帶來災害。這就是因襲常道,回歸自然的道理。
〔名詞解釋〕:
始:指道。母:本源。子:指萬物。殆:危險。兌:指眼耳鼻口等感官孔竅。門:感官認知之門戶。勤:憂慮、勞頓。濟:助也。小:隱微。救:救藥。光:智慧。明:本體。殃:災害。襲常:因襲常道。
〔前輩的觀點〕:
- 塞其兑:阻塞情欲的管道,只要情欲不生,內心就可以清靜。
- 用其光,復歸其明:「光」是「明」的用,「明」是「光」的體;「用其光」的目的在「知子」、「見小」亦即在識道。「復歸其明」目的在「守母」、在執本,亦即在守道。
〔常青Frank之觀點〕:
- 老子在告誡人們: 見末要知本,「知子要守母」;要懂得阻絕情欲的門戶,方可確保內心的虛靜,這就是「閉關」的由來。所謂「閉關」,就是關閉情欲的門戶,阻絕外來資訊,以防撩起內心的知欲之情。
- 此處所講的「光」與「明」,和佛家的「般若智慧」與「般若空性」極為相似。
第五十三章【知與欲,會讓人走入邪路】
使我介然有「知」,行於大道,唯「施」是畏。
假使我忽然間有了「知識」,在大道上行走,最令我擔心會走入「邪路」也是這個知識。
大道甚夷,而人好徑。
大道非常平坦,而世人(因為有知)卻偏愛抄行小徑。
朝甚除,田甚蕪ㄨˊ,倉甚虛。服文采,帶利劍,厭飲食,財貨有餘,是為盜夸ㄎㄨㄚ。非道也哉!
朝廷已很污穢,田園已很荒蕪,糧倉已很空虛,卻還穿著華美之服飾,佩戴鋒利之刀劍,吃膩佳餚美味,還囤積多餘的金銀財寶,這就是強盜頭子的作為。這違反大道的啊!
〔名詞解釋〕:
介然:忽然。施:邪的意思。徑:邪曲小路。除:汙穢當除。盜夸:強盜頭子。
〔常青Frank之觀點〕:
- 因為「知識」與「情欲」常會像對雙胞胎般的如影隨形,知識越多,被撩起的情欲也越多,而情欲這種動能就會讓人產生私心,有目的的「有所為而為」,故老子才說:「使我介然有知,行於大道,唯施是畏」。這在佛家也是同樣的見解,可見佛與道是相通的。
- 然當今是個講求知識,充滿資訊的時代,這下該如何是好?!
第五十四章【建立於心的道德,任誰也搶不走】
善建者不拔,善抱者不脫。子孫以祭祀不輟。
一個善於建立德行的人,是建立在心中,只有這樣才是別人搶不走的;一個善於抱道的人,也是抱在心中,因為抱在心中,所以任誰也脫不了。果能這樣,後代子孫也會因此而傳承不斷。
修之於身,其德乃真。修之於家,其德乃余。修之於鄉,其德乃長。修之於邦,其德乃豐。修之於天下,其德乃普。
拿這個道理來修養自身,他的德行才會充實;推廣到一家,其家德也才會寬裕;推廣到一鄉,其鄉德也才會長久;推廣到一國,其國德亦才會豐盈;若推廣到天下,則其德才會普及博大了。
故以身觀身,以家觀家,以鄉觀鄉,以邦觀邦,以天下觀天下。吾何以知天下然哉?以此。
所以,只要我修德秉道,就可以我一身來觀察其他的人;以我一家來觀察其他的家;以我一鄉來觀察其他的鄉;以我一國來觀察其他的國;甚至,以我現在的天下,來觀察過去和未來的天下。(因為「道德」有其永恆的特性)
我是如何能知道天下的情況呢? 就是由於這個親身修行的道理。
〔名詞解釋〕:
建:建德。抱:抱道。長:長久。邦:國也。豐:豐沛、豐盈。普:普及、廣博。
〔前輩的觀點〕:
- 天下萬物皆建抱於外,所以任何相當的外力都可以將它拔除解脫。唯有內心才是「無形的建抱」,除非是自拔自脫,否則,外力是無法做到的。
- 「修之於身,其德乃真」此句是本章的重點所在,因修「身」才是根本,其餘的「家、鄉、邦、天下」為餘末。唯有先固本,而後方能及末。
〔常青Frank之觀點〕:
- 老子說,我的修為就是從自己開始的。此章令我想到:「君子務本,本立而道生」,「慎始敬終」,「唯真方可驗真」,「純粹之可貴」也。
第五十五章【凡不合於道者,皆不長久】
含德之厚,比於赤子。毒蟲不螫,猛獸不據,攫ㄐㄩㄝˊ鳥不搏。
含德最厚的人,就和天真無邪的嬰兒一樣。嬰兒不識不知,無心無欲的純然一團天理。所以毒蟲不會蟄他,猛獸不會傷他,凶鳥不會害他。
骨弱筋柔而握固,未知牝ㄆㄧㄣˋ牡ㄇㄨˇ之合而睃ㄗㄨㄟ作,精之至也。終日號而不嗄ㄕㄚˋ,和之至也。知和曰常,知常曰明。
他之筋骨雖然柔弱,但他的小拳頭卻握得很緊。雖不懂男女交合之事,但他的小生殖器卻常常勃起,這是因為他精氣充足的關係。他整天號哭,但是他的嗓子卻不會沙啞,這是因為他的和氣純厚的關係。所以,懂得「元氣純和」道理的人,才能合乎於常道。而懂得合乎常道的人,才算是真正有智慧。
益生曰「祥」,心使氣曰強。物壯則老,謂之不道。不道早已。
相反的,不知常道,不順自然,一縱欲貪生,將會為自己帶來災害;
若以有知欲之心,來驅使自己自然的生理本能,就是一種不好的剛強了。試看萬事萬物,一到強大盛壯,便開始趨於敗壞的時候。所以以心使氣,也是不合於道的。只要是不合於道的事,就如飄風驟雨,很快就會消逝的。
〔名詞解釋〕:
螫:毒蟲以尾刺人。據:野獸以爪攫物。搏:鳥類以翼爪擊物。牝牡:雌雄。睃作:生殖器勃起。嗄:嗄啞。
〔前輩的觀點〕:
- 「益生」:是不順自然,縱欲貪生之意;
- 「祥」:是在吉凶之前的一種狀態,所以善惡禍福皆可統稱為祥。而此處「益生曰祥」乃「不祥」的意思。
〔常青Frank之觀點〕:
- 「心使氣強」,在 老子來看連用心運氣都是一種人為的剛強,非其所謂的自然之道也。如:坊間的「硬氣功」或以意念導氣的修煉功法。
第五十六章【超然於「親疏利害貴賤」之外】
知者不言,言者不知。
智者曉得道體精微難言,所以勤而行之,不敢多說什麼;凡多言者,皆自炫之徒,於道根本無知。
「塞其兌,閉其門,挫其銳,解其紛,和其光,同其塵」,是謂「玄同」。
一個真正的有道之人,都會勤行於下面的方法來自我修練:
阻絕自己情欲的管道,關閉知欲的門徑。收斂自己的鋒芒,消解自心的紛擾。隱藏自己的光耀,和世俗同塵共處。這,是要和世俗達到「微妙合一」的境界。
故「不可得而親,不可得而疏,不可得而利,不可得而害,不可得而貴,不可得而賤」。故為天下貴。
因此,對一個得道的人來說,你想「親近、疏遠、利益、損害、尊貴或踐踏」他,都是不可能做得到的。所以,能達到這種超脫「親疏利害貴賤」的人,才是天下最稀有,最難得的人。
〔名詞解釋〕:
玄同: 微妙合一。
〔前輩的觀點〕:
- 「塞其兌,閉其門」: 「兌」與「門」皆情欲之出入管道,有情欲則有親疏,塞兌、閉門則情慾將無由出入,因而才有「不可得而親,不可得而疏」。
- 「挫其銳,解其紛」: 「銳」以爭利,「紛」以取害,挫銳解紛,則「不可得而利,不可得而害」。
- 「和其光,同其塵」:「和光」在求抑己,「同塵」在求隨物。光貴而塵賤,和光同塵,則「不可得而貴,不可得而賤」。
- 王道曰:「玄同者,與物大同而又無跡可見也。」按「玄同」為玄同於萬物,亦即玄同於道也。/ 余培林
- 「不可得而親」等六句,是在說「玄同的境界」,一種超然於親疏、利害、貴賤,而不為物累的境界。
〔常青Frank之觀點〕:
- 「玄同」是一種超然於「親疏、利害、貴賤」而不為物累的境界,實際上也是「國王在位」或「無我」境界的另一種形式。
- 老子的「不可得而親,不可得而疏,不可得而利,不可得而害,不可得而貴,不可得而賤」,和佛家的「不生、不滅、不垢、不淨、不增、不減」有異曲同工之妙?
第五十七章【以正治國,以奇用兵,以無為處天下】
以正治國,以奇用兵,以「無事」取天下。
治理國家要用「正道」,作戰用兵要用「奇術」;但治理天下,正奇兩道都不合適,唯有用「無為之道」才可以。
吾何以知其然哉?以「此」:
我是怎麼知道應該如此呢?是從「下面幾件『反無為』的事實」看出來的:
天下多忌諱,而民彌貧。朝多利器,國家滋昏。
天下禁令太多,人民動則得咎,不能安心工作,所以就越來越貧窮;政府的權謀太多,上下互相勾心鬥角,國家就越來越混亂。
「人」多伎巧,奇物滋起。法令滋彰,盜賊多有。
「在上位」的智巧太多,人民起而效尤,智偽叢生,邪事就層出不窮;法令過於嚴苛,束縛人民的自由太過,逼得人民無法生活,盜賊就越來越多。
故聖人云:我無事而民自富,我無為而民自化,我好靜而民自正,我無欲而民自樸。
所以聖人說: 我不施令作擾,人民就自然富有;我無為而治,人民就自然化育;我喜歡清靜,人民就自然純正;我沒有欲念,人民就自然樸實。
〔名詞解釋〕:
正:正道。奇:奇巧。無事:即無為。取:治的意思。忌諱:禁令。朝:政府。「人」多伎巧:指上位者。伎巧:智巧。奇物:邪事。自化:自然化育。
〔常青Frank之觀點〕:
- 老子說,善治之道,要有「重心」: 小國用「正道」;作戰用「奇術」;大國,則當以「無為」為原則。且問,我們台灣到底是小國還是大國?
第五十八章 【禍福無定,唯聖者不惑】
其政悶悶,其民淳淳。其政察察,其民缺缺。
若治國者無事無為,其政治上看似昏暗不明,而人民因為安定自由,其德反而日趨淳厚;若治國者有事有為,其政治上看似條理清明,而人民因為不堪約束,其德反而日以澆薄。
「禍兮福之所倚,福兮禍之所伏。」孰知其極?其無「正」。正復為奇,善復為妖。人之迷,其日固久。
災禍裡面隱藏著幸福,而幸福的下面潛伏著災禍。誰能知道它們的究竟呢? 它們是沒有「一定的」。正可能變成邪,善可能變成惡,人們迷惑,而不曉得這個道理已經很久了。
是以聖人「方而不割,廉而不劌ㄍㄨㄟˋ,直而不肆,光而不耀。」
只有聖人知道,能善於處理這個「禍福無定,奇正相演,善妖互變」的情形,而固守著一個常道。所以「他們雖方正,但能與世推移而不會割傷人;它們雖鋒利,但能清靜無為,所以也不會傷人;他們雖剛直,但能柔弱謙下,所以不會放肆凌人;他們雖光亮,但能隱藏鋒芒,所以不會耀眼刺人。」
〔名詞解釋〕:
悶悶:昏暗不明,喻政治的清靜無為。淳淳:純樸的意思。察察:精審嚴苛。缺缺:澆薄的意思。倚:依憑。伏:隱藏。極:究竟。奇無「正」:定的意思。奇:邪也。廉:鋒利。劌:利傷也。直:坦直。肆:放肆。光:光亮。耀:刺眼。
〔前輩的觀點〕:
- 王弼說:「言善治政者,無形無名,無是無政可舉,悶悶然卒至於大治,故曰『其治悶悶』。」這,在現代的「民主」社會還真是一大「忌」也,起步弔詭哉?;因民無所爭,故曰「淳淳」---現代之民,能無爭嗎?
- 王弼說:「立刑明,明賞罰,以檢姦偽,故曰『察察』也;殊類分析,民懷競爭,故曰『其民缺缺』。」
- 「方而不割」:方正而不割傷人;「廉而不劌」:雖有廉菱而不傷人;「直而不肆」:談直而不放肆;「光而不耀」:明亮而不刺眼。
〔常青Frank之觀點〕:
- 其無「正」。正復為奇,善復為妖。---老子說:禍與福是沒有「一定的」,接下來又說:「正復為奇,善復為妖」。這就是說,「任何具體的事物都有它的個別性」,有它獨特的「因緣結構及複雜性」,絕對無法以泛論的道理而一概論之,這也是 老子的客觀,凡事「看著辦,而不是想著辦」的境界。
- 老子的這句「禍兮福之所倚,福兮禍之所伏」在中國民間的影響很深遠,然傳遞者亦多停留在「塞翁失馬,焉知非福」的「凡事無定論」作解。但,很少人能看到,因為聖人能夠秉持「常道」處之,所以不會被其所惑;若以【映見】的話來說,就是「國王在位,凡事『看著辦』」的境界。
- 「悶悶」實喻政治的清靜無為;「淳淳」是純樸的意思。---作為的對與錯(非「正確」之意),要看生態,尤其是民主社會。所以,在「民粹」的社會哩,真正有理想的政治人物,是無用武之地的。這也是「民主過度」的悲哀。
第五十九章【要「入道」先得節省你的精神】
治人事天,莫若「嗇ㄙㄜˋ」。夫為嗇,是謂早「服」。
無論是治理人事或修身之道,最重要的莫過於「愛惜節制自己的精神(能量)」。懂得愛惜節制自己的精神,就是懂得及早「服從於道」的人。
早服,謂之重積德。重積德,則「無不克」。無不克,則「莫知其極」。莫知其極,可以有國。有「國之母」,可以長久。
而服從於道,就是懂得「重視積德」的人。一個重視積德的人,就能「無事不克」。對一個無事不克的人來說,你是「無法去揣測他力量的極限」。當力量大到無法測度,你才可以擁有治理國家的資格。而進一步是要掌握「治國的根本之道」,才是長久之計。
是謂「深根固柢」,長生久視之道。
這一連串的脈絡,就是講「要將根紮得很深,將基礎固得很穩」才是長生久安的治國之道。
〔名詞解釋〕:
事天:修身。嗇:愛惜精神,節制智識。早服:及早服從於道。重積德:厚積德。國之母:治國的根本之道。
〔前輩的觀點〕:
- 韓非子於《解老篇》上說:「聰明睿智,天(性)也;動靜思慮,人(為)也。...所謂『治人者』,乃適動靜之節,省思慮之費;而『事天者』,即不極聰明之力,不書智識之任。苟極盡則費神多,費神多則盲聾悖狂之禍至矣,是以『嗇』之。」
- 韓非子說:「聖人雖未見禍患之形,卻能虛心服從於道,是稱『早服』。」
〔常青Frank之觀點〕:
- 就層次上來說: 道理、德行、能力 / 聖人、賢人、能人 / 體、相、用。
- 道無母,德為子,所以「服道」就是「積德」;真正的「積德」和一般的「積善」,是全然不同的東西。我們常說的「善心惡果」,就是一例。
- 中國傳統常說,一個領導者如果是「德不配位」,這個位子是坐不久的。所以 老子說:要能「服道,積德」才是長存之道;然而,服道莫若「嗇」。換句話說,你要入道,就要先懂得「愛惜你的精神,節制你的智識」,這又是 老子對我們要入道的另一番提點了。
第六十章【治大國,要「若烹小鮮」般無為】
治大國,若烹小鮮。以道蒞天下,其鬼不神。
治理大國,和烹煮小魚一樣,得清靜無為,不能政令繁苛不定。若能以清靜無為的道來治理天下,連鬼都會害怕(不會靈驗作祟)。
非其鬼不神,其神不傷人。非其神不傷人,聖人亦不傷人。
我要說的,不是它不靈驗,而是它的靈驗不會傷人。若能以道至天下,不但鬼神不會傷人,連無所不知的聖人也不會傷人。
夫「兩」不相傷,故德交歸焉。
這樣,「鬼魅、神靈、聖人」和「人民」都能互不傷害,所以各自的「德」就能交匯融合於「道」,而人民的生活就能安寧。
〔名詞解釋〕:
小鮮:小魚。神:靈驗。非:非但。
〔常青Frank之觀點〕:
- 「治理大國,若烹小鮮」:若政令繁苛,人民不堪其擾,國家就會混亂了;烹煮小魚,不能常常翻動,翻動太多,小魚就會破碎了。
- 民在下,官在上;「鬼魅、神靈、聖人」的能力,都遠在「人民」之上;一個領導者者若能以「道」蒞天下,則有能力的「鬼魅、神靈、聖人」也不會作怪,而能和百姓和諧共處。人民就可以安居樂業,社會就繁榮了。
- 這等「耐心」,不是由自勉或容忍可以得到的,而是來自於入「道」後的明白和了解,自然就會有的。
留言列表